「發嬲掟拍」事件後王楚欽首談禁賽:自己挖的坑就要自己拼命爬出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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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乒協近日在北京公布了參加釜山團體世乒賽的陣容名單,此前被禁賽的王楚欽出現在陣容裡。男女隊共十名參賽隊員在訓練館裡大合影,19歲的王楚欽站在最右邊,神情略顯局促。
2019年11月14日,參加奧地利公開賽的王楚欽在與隊友趙子豪的比賽中以3:4惜敗,並且在結束後情緒失控,掟球拍、拒絕和對手握手。中國乒協隨即公佈了對他的禁賽三個月處罰,同時對負有管理責任的主管教練劉國正給予停賽一個月的處罰。
時間剛剛進入2020年,中國乒乓球隊在深圳進行了「地表最強12人」的比賽,這是釜山世乒賽團體賽的隊內選拔賽。王楚欽不能參加比賽,但是還要跟著隊伍到深圳,隊友比賽,而他只能不斷訓練,無法參賽。國際乒聯趁機採訪了他,揭露禁賽期間他的經歷與心態改變。
國際乒聯:看人家比賽難受嗎?
王楚欽:肯定難受啊!
國際乒聯:算是你打球以來最難受的時間段嗎?
王楚欽:肯定啊!我覺得打比賽輸,和你有信心打、但是卻打不了,後者更難受吧!
國際乒聯:你自己算過錯過了多少比賽嗎?
王楚欽:當天處罰剛出來我就算出來了。T2,總決賽,地表12強,德國公開賽。四個比賽。
采訪就是從這種憂傷的對話開始的,隊友們各自忙忙碌碌,輸了的球員沮喪,贏了的球員則緊張准備下一輪,而這一切,都與王楚欽無關,他像一個局外人,這樣的日子每天都是煎熬。從奧地利回來以後,在訓練館,中國乒協主席劉國梁把王楚欽叫過去談話。
國際乒聯:他是說你?還是罵你?
王楚欽:有說也有罵。
國際乒聯:狠嗎?
王楚欽:出了這事兒之後,我以為肯定會被罵得劈頭蓋臉的,但劉導(劉國梁)屬於那種看起來和藹但是卻很嚴厲那種。我自己感覺罵挺狠的。
國際乒聯:這段時間把這輩子的罵都承受完了?
王楚欽:對,恨不得是這樣吧。
國際乒聯:其實教練罵你不還是好事兒嗎?
王楚欽:我知道,他罵我總比給我扔一邊強。他罵我、罰我,都是讓我能在這三個月明白很多東西,真到了以後成為主力了,去承擔任務的時候,不會再出現這種不自控的情況。
從處罰決定公布那天開始,王楚欽的情緒幾乎每天都在變化,或者說,每當他知道一個消息之後就會有一個變化。最開始,他的情緒是後悔、懊惱。當他以為這已經到達難受的極限,新一輪的打擊開始跟進。男隊主教練秦志戩通知他,教練組決定讓他參加一個23個隊員的大循環賽,這個比賽五大主力隊員(馬龍、許昕、樊振東、林高遠、梁靖崑)不打。王楚欽不僅要打這個為期四天一共22場的比賽,同時還必須拿第一。末尾,秦志戩還明確告訴他,打了第一,也不能參加「地表最強12人」的比賽。
國際乒聯:秦老師(秦志戩)什麼時候通知你的?
王楚欽:比賽前兩天吧。第一念頭是不想打。如果說我打不好,人家會說我有水份,沒到主力那個位置上。打好了呢?也打不了地表12強,也沒什麼用。剛開始是這麼想的。但是真到一上場開始比賽,忽然就感覺這是一個重新站起來的機會。我從來沒打過這麼多人的大循環,尤其還是一隊!四天,每天都在煎熬,一天打6場球。一天熬過一天,每天都吃不下飯,睡不著覺。誰都挺難打,跟誰打都不好打,就這種感覺。
中國人最熟悉一段古文,源自《孟子》:「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勞其筋骨,餓其體膚,空乏其身,行拂亂其所為,所以動心忍性,曾益其所不能。」23個人的單循環賽打了四天,王楚欽20勝2負奪冠,這四天裡他只輸給了閆安和馬特。全部比賽打完站隊集合,王楚欽還沒來得及享受勝利的喜悅,教練組通知他,跟著隊伍前往海口進行封閉集訓。此時的王楚欽,又陷入到新一輪的糾結:「我又打不了地表12強,那我參加這個集訓有什麼意義呢?」
海口的封閉集訓開始,第一天下午就是混雙訓練課,王楚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混雙搭檔孫穎莎跟別人練。「他們二十幾個人練混雙,我自己一個人跟海南隊的隊員練單球,確實不太好練進去。那一下午過得像一年那麼長!在海口的每一天我必須得強制性地告訴自己:要好好練!必須好好練!為了以後。」
這三個月,教練組一直憋著王楚欽,想盡辦法刺激他的自尊心。從奧地利到北京,從北京到海口,從海口到深圳,整個過程就像給他特別定制了一個為期三個月的封閉訓練。「他們想讓我的思想盡快成熟起來,對我的心智進行磨煉,讓我更有城府、能沉得住氣,心裡能裝得住事兒。」19歲,情緒衝動的年齡段,這三個月的磨煉相當於三年。
國際乒聯:你覺得孤獨嗎?
王楚欽:很孤獨,特別孤獨。
國際乒聯:覺得根本沒人能懂你?
王楚欽:我盡量不讓別人看出來心情不好,每天就是笑啊。人多的時候會盡量不去想這種事兒,但是回到屋裡,那種感覺太難受了。每天都在算日子,還有多長時間可以打比賽?
國際乒聯:在這段時間裡邊有沒有規劃未來?
王楚欽:有,當我重新回到賽場的時候,會更珍惜在比賽場上的每一分球。
2020年1月18日,中國乒乓球隊為期一周的軍訓結束,王楚欽在朋友圈裡發出了一張自己疊的被子的照片,同時配上了這樣一段話:「所經歷的苦難終會過去,漫長的等待也為了讓你可以成為更好的自己,將自己所走的彎路銘記於心,帶著你的不甘與期待更好地前行!」
1月20日,中國乒協公布釜山世乒賽團體賽名單,秦志戩是這樣解釋王楚欽的入選:「從奧運戰略上看,2019年,王楚欽首次參加世乒賽單項比賽,就與馬龍一起獲得男雙冠軍;下半年王楚欽在單打賽場的成績也有突破,作為年輕隊員王楚欽擁有年齡優勢,技術先進,單雙打能力均衡,教練組也看重他未來的衝擊力與未來發展。在過去這段時間裡,王楚欽在教練組的幫助以及軍訓的歷練下,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問題,也觸動了他的內心。」
在和王楚欽聊天的過程中,馬龍正在准備比賽,當時的話題就轉向了馬龍。王楚欽說自己一直在學馬龍,布達佩斯世乒賽和馬龍配雙打,倆人住一屋,馬龍教給王楚欽的東西特別多。包括在大賽期間怎麼規劃時間,怎麼練身體、怎麼治療、怎麼看技術錄像等等。王楚欽還說,自己看書就是跟龍哥學的。「以龍哥所創造出來的成績來說,他這個人真的特別低調。而且,我從來沒見過任何一個人,比他更喜歡乒乓球這個項目的。他真是不想輸。哪怕打一個訓練比賽,就是正常隊內訓練的這種比賽他也不想輸,他輸了也難受。特別佩服他對事業的熱愛,他可以為這個事業犧牲很多東西。」
國際乒聯:你這個事出來以後他沒跟你說啥?
王楚欽:他會點我一下,看我咣咣練的時候會笑著說「憋著勁來大的?」他是我的偶像,哪怕只跟我說一句話,也會給我很大的力量。